雨过后尽扫前几日的闷燥,凉风习习,竟是初冬了。
早上下楼,看班车时间尚早,遂观察起花池里自种的花草。沿着花池边缘的地瓜花已经快同我差不多高,枝叶甚是茂密,十多株彼此相连成浓浓的绿。只是花蕾却不多,只有两株已经开放,其它多还在含苞中,几朵巴掌大的鲜花在这深深的绿中愈显得绚丽。当时一块撒播下秋菊、蚂蚱菜、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花籽,却在刚刚冒头的时候被园丁以为是杂草而拔了去,为此爱人懊恼了许久。
每年春末惊蛰左右,天气越来越暖和的时候,老公就会惦记着要种花了。不能太早,那时的气温尚不稳定,一场寒流也许就冻死了,所以就念叨着快点暖和起来。终于等到时候可以了,地里却总是干巴巴的——春雨贵如油啊,总是可遇不可求。这时,一向宁躺不坐、宁坐不站的他突然就会变得勤快了,从五楼拎了水下来,准备种花了。先是沿着花池边成行的挖出沟,我总是在这个时候才有了参与的冲动,不顾他在旁边的喝止就拿了花的块茎或者种子种下去,总是忘记了要先浇水润地。每当这个时候老公就会拿出专家的派头来告诉我种花是要有程序的,而我这个种深了,那个种反了,土覆厚了,踩的力度也是要有讲究的……
以后的日子就是在呵护中等待了。下班来总是会在下面蹲着观察好一会,掐着日子算该露头了……
花园是他的风景,而这时的他却是我的风景……
记得那是第一次跟他回家,一个坐落在丘陵山谷中的小村庄。转了一次车到县城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,我的心在完全陌生的黑夜里七上八下。下了客车,又坐上了俗称的蹦蹦车,开始了我有生以来经历的最颠簸不平的一段路。因为路不平,感觉摩托车在蹦跳中S形曲折前进,我的屁股总是不能安坐在窄窄的条凳上。车棚的外面有了稀稀落落的亮光,像是到了一个村子,我不停的问着到了吗?听到的回答却总是下一个村子就是了。在这样的反复里心情越来越忐忑:“你家不是在县城的边上吗?到底还有多远啊?”
终于,车停下来了,在一条狭窄的砂石铺就的路上。周围是灰色的民居,之间的空地上堆满了各色的柴堆,是我叫不上名字的各种庄稼杆。弯弯曲曲所谓的路上也铺满了干枯的树叶或者杂草,走在上面深一脚浅一脚。我忘记了自己当时的心情了,应该是有点懵住了吧。
在懵懵懂懂的忐忑中一夜无眠,也许自己还没有很好的心理准备面对这样的一个地方。
第二天很早就起了来,天才微微亮,父母和他都还睡着。
打开院门,扑面而至的一切让我的内心一下子充盈起来——各色的鲜花竞相奔放着,就那么无拘无束的灿烂着,不是一朵两朵,而像一个建在路边的花园,映得它旁边这所低矮的房子也一下子生动了起来。房子的年龄应该比老公还要大吧,从后墙和东山墙可以看出是土坯的房子,前面的砖墙应该是改造重建的,还开了大大的窗子。院子不大,靠房的一半已经水泥硬化,南侧的一半还是土地,整个院子收拾的很干净。窗下摆着一盆金桔和几盆兰花,看上去也都已经有了年纪,都不是名贵的品种,长的却极旺盛。
一下子,我喜欢上了这里,喜欢上了这家人。尽管房子是低矮局促的,站在里间的门框上稍一翘脚就能撞到头,尽管东西稍显杂乱但却一点也不阴暗。在这个不富裕的家庭里我感觉到了阳光。
后来的日子证明了我的选择没有错,地区和家庭的差异使得生活里会有不同的想法和看法,但我却从来没有感觉到被排斥,父母就像宠爱自己的女儿一样包容着我。而他有我最需要的一颗包容平和的心,虽然他不精于世故,不够练达,但那对生活并不重要。
生活就像一个喜欢恶作剧的魔术师,总是会尽其可能的修剪打磨着人。也许是为了追求内心的成就感,也许是为了让周围认同,也许为了男人的面子,还有让家人幸福的责任心,男人总是被生活改变着,追求他们觉得应该追求的东西。家,家人,这个男人为之拼搏努力的中心,却成了旅馆,管家。权势、金钱,我们的生活会因此而更幸福吗?健康的身体、平和快乐的心灵,这些应该陪伴到你和家人生命终了的东西,一直都还在吗?
尊敬一位老人,不是因为他位高权重,而是因为他的平和,我想这是一个人真正的修为。曾经他也是呼风唤雨,却极其自律,并不见焦躁跋扈;及至退休,威望尚在,并不曾以其他官员对其的尊敬为自己面上添光,淡淡一句“退了就是退了”,并无抱怨无奈之意,只见平和。
千里茫茫若梦,双目粲粲如星。输赢成败,争由人算。且自逍遥争上游。
(水务设计公司 袁扬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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